阿莓子

一个烂人
不值得,没必要,无意义
自己随便写写画画,大家也就随便看看,不骂我就行

莫雷蒂家甜品屋(二下)

原标题【什么?我其实是邪神子嗣??】

If“如果莫雷蒂家族是货真价实的邪神家族”

这次讲一个又哭又笑的荒诞故事,互相治愈,又非常有病的故事

几百年后,一个怪小孩去探寻这个家族疯狂与苦难的源头,另一方面,克总带着怪小孩愉悦刷怪,度过刺激的一周


初步估算全集10w左右的中长篇,上不封顶

这是一个我脑补过头的故事,如有不妥之处还请见谅,欢迎右上角叉叉

(土下座)


真实HE!我的手上不存在BE!耶!


【全文目录】


另外附上本文两首bgm

Mama`s Gun--Glass Animals

Run Boy Run--Woodki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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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本篇约1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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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mmary:十六岁的菲尔德突然发现自己其实是邪神的血脉,而邪神也先生突然发现,这个胆小的小孩不仅乖巧得清新脱俗,而且苟得有点过头了,但其实这完全不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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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二•下】






13


 

但课还是要继续上的。


莫里斯先生不愧是经验丰富的非凡者,即使现在这场面已经尴尬得让人就地裂开当场飞天,他依然在为了保全自己最后那么一点点神秘导师的形象而做着无谓的挣扎。连灵性直觉都被沉默的莫里斯先生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


“咳咳,看来今天不适合做仪式魔法,可能因为最近的环境不太平,各种灵性环境都受到了干扰。”


我尽力了!我劝过你了!我好难啊!


拿回扫把的菲尔德在心里向天长啸。


“那么我们今天再继续讲一些神秘学的理论知识。”莫里斯先生说着从桌子上翻出一张传单,“我想我们可以多了解一些神秘学上的禁忌——邪神,正好最近外面很危险,这个话题非常应景。”


菲尔德看着那张黑夜教会的打击邪教宣传单,心中波涛汹涌,心虚得恨不得马上夺门而出。

 


 

14


“……不管对普通人还是非凡者,邪教一直是人们生存的一大威胁。所以绝对不能轻易念诵邪神的尊名,远离和邪神相关的任何东西、任何事情,因为只要你一旦接触到邪神,你就永远也逃不掉了……”


啊,那可真糟,我这已经不是逃不逃得了的问题了,我这是已经成为邪神他家一份子——不,应该是一直都是,而且甚至每天都和邪神本人贴贴,这他妈可比你故事里那些每天就知道搞事情挑抽风舞的所谓的邪教徒的没救程度高多了,而且高得离谱。


但他又有什么办法呢?作为一个从小到大包揽各种三好学生、品学兼优的新时代好少年,应该是这辈子都和这种邪异的东西没有关系的,但这样一个乖小孩却偏偏就遇到了,而且一下子这么扯淡的事情,他却只是花了一天的时间来面对现实,现在甚至还能坐在这里瞎想八想,这已经是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了,难度高得让他自己都想给自己抹把眼泪,这要是换成别人怕不是早就疯了——似乎自己本来就有些精神问题,啊,那没事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菲尔德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像游戏和故事中那些san值清零被邪神强行灌脑的倒霉调查员,最后的最后都没能够逃出那些诡异邪祟的故事,被热情好客的亚楠人民或者其他什么热情好客的人民留下来躺在邪神怀里唱安魂曲。


哇,那要是如果自己真的有个属性板的话,自己的初始san值可能真的很低,好像每天都过着在清零线上反复横跳的生活呢!


这想法刚刚跳出来,菲尔德就看见他的笔记本上浮现出一张小小的表格:菲尔德·莫雷蒂,灵感99,理智5.


草。


他赶紧拿橡皮在笔记本上擦啊擦的,强行驱散这个幻觉。


这么看贝克兰德可真是危险,邪神甚至能在这里坦荡得像个缺心眼一样开甜品店,你都不会知道所谓的经营许可证和食品安全证到底是是在怎样的一种情况被批下来的,这所谓的“许可”和“安全”究竟有什么意义,每天甜品店进进出出多少不知情的可怜人,只要你下单你就逃不掉了——因为认认真真做生意赚钱养家的邪神会准时把外卖送达各种离谱刁钻的目的地。


想起以前看到几张订单上几处过分的收件地,菲尔德现在都要怀疑对方是不是仍然健在。


而且这位莫里斯先生八成也来过莫雷蒂家的甜品屋,算是来邪神的老家,现在还用过了邪神家的扫帚,算是和邪神的圣物,按他这套理论怕不是也在劫难逃?这至少要是真放在旧日时代的克苏鲁游戏里早就够这角色暴毙千百遍了


菲尔德看莫里斯先生的眼神又多了一点怜悯和同情。


 

 

15


“……除了正神教会以外的信仰都被认为是邪神,他们的存在是非常危险的,其中最典型的就是邪神子嗣降生事件,这往往会带来极大的破坏,据我所知,光是第六纪‘皎月时代’,这999年中就已经发生过很多次,像‘卡拉苏事件’、‘穆兰德事件’等,在往前就更多了,像第五纪的‘廷根事件’等,他们有的被官方非凡者及时解决了,而有的则付出了一座城的生命为代价……”


莫里斯先生说着转过身去,开始在重新被搞得乱七八糟的屋子里到处翻找,嘴里念念有词。


“诶……我的笔记本呢……”


乔纳森和菲尔德对视一眼以表疑惑和尴尬,然后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这位不修边幅的先生因为自己混乱的生活习惯而形象崩塌。


莫里斯先生不再神秘高大的声影被淹没在杂物堆里,但是另一个颜色花哨的身影从杂物堆里钻了出来。


“女神啊他的房间可真乱,连克莱恩房间里的杂物堆都比他这里这整洁一百倍!”


菲尔德认出来这是刚刚在门口教他撬锁的女孩子。


女孩现在也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四处翻找,像在自己家一样好不见外地打开抽屉和柜子,举起一个个小瓶子晃荡晃荡研究研究,时不时随意地拿起一本书快速地翻几页又随手丢掉,让那本书在空气中碎成一缕黑烟,而那些被抽出来扔到的书却始终在书架上。


这两人一男一女,一老一少,一真一假,同时在这件杂乱程度堪比没有分类的垃圾场的房间里翻找东西,相映成趣。一个慌张尴尬得像考试作弊时被抓住却发现自己其实根本是忘了带小抄,一个悠然自得得像刚吃完下午茶出来散步顺路来给某个看不顺眼很久的婊/子家里来个恶作剧。


“不要看我,我只是你的一个幻觉,看其他地方,可别让他们发现了你有哪里不对劲的地方。”


女孩和莫雷蒂家里其他人一样操着一口流利的罗塞尔文。她一边在屋子里走走看看,一边嘟嘟囔囔,时不时又不放心地叮嘱他几句刚刚莫里斯先生讲解中的错漏。


于是菲尔德赶紧听话乖巧地低下头,假装自己在记笔记。他觉得女孩的声音很耳熟,那干练清脆的声音似乎一直萦绕在他的耳畔,那张脸也很熟悉,那夹着许多照片的厚厚家谱里好像有好几张黑白全家福里都有她的笑脸。


……梅丽莎·莫雷蒂?


抱着几本书的女孩正巧路过,瞥见笔记本上这两个鲁恩单词和一个问号,顿时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原来你到现在才知道我的名字??”


那表情像是猫妈妈看到将尾巴当作乳tou还歪了准头戳进自己眼睛里的奶猫,像是屠夫看到一个个争着抢着跑进火炉的鸭子,像是潜水员看到一群母猪在自己面前井然有序地排队掉入水池。


“我们见了这么多次面,你竟然现在才反应过来我的名字?我以为你一直都认识我!”梅丽莎愤愤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狠狠地跺着她的小皮鞋,“我们可是在你耳边唱了十六年的安魂曲!”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以前真的只是以为我只是简简单单的精神分裂而已啊!


最后梅丽莎像是认命一般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坐在了菲尔德旁边的书桌上,掏出一个本本开始涂涂写写。


“小菲尔德啊小菲尔德,你已经十六岁了。”


梅丽莎的语气诚恳中带着明显的忧虑,像是一个操心自家傻孩子的母亲。菲尔德偷偷抬起眼来,这位充满机械般理性的女孩皱着眉头,过多的担扰和思绪缠绕在她的身上,闷闷地堵在那深不见底的眼睛里,这种发自内心连绵几百年对家族小辈的忧愁与关怀配上她这张二十多岁的样貌显得过于老成甚至有些违和。


“你看看你,莫雷蒂家几大绝技,不管是坑蒙拐骗还是溜门撬锁,你到现在可以一样都没精通!克莱恩最近这二十年到底是怎么带小孩的??”


菲尔德傻了,这位过于操劳的长辈根本不是在担忧自己几百年后的晚辈会在他艰难的人生中遇到怎样难以跨过的坎,而是在担忧自己家的傻孩子上学抢吃的会抢不过隔壁家的智障和脑瘫。


为什么我们家的绝技还真的就是这些东西啊!我刚刚只是瞎想的啊!


“可别小瞧这些招牌!”梅丽莎用力地合上自己的笔记本,“我们莫雷蒂家的甚至曾经同时戏耍了两位旧日级的神明!”


不要告诉我所谓的“戏耍”就是指望克莱恩和爱丽丝的热可可里加鞋灰然后摁着他们的嘴灌下去!


他想起那些花白胡子的老教授们捧着书,在老旧的讲台上抑扬顿挫地讲课时,也许会说,看看那些在神秘学领域和历史学家记录吧,那些和神明沾边的家族无不是那么辉煌灿烂!死神的艾格斯家族在苍白之灾的舞台上大放异彩,在南大路称王称霸几百年!战争之神的梅迪奇家族成为血腥战场上最妖艳的花朵,即使是读出这个单词都能闻到战场上铁与血的味道!


但为什么到了我们家画风会变成这样??


如果莫雷蒂家的名字真的出现在大家的视野里,到底会是个怎样的形象?人们会在莫雷蒂这个单词后面跟上一连串的定语:偷鸡摸狗,鬼鬼祟祟,世界上所有门锁的处刑人,正神教会所有下水道井盖的天敌,最擅长的是把人带歪到自己的逻辑里再用丰富的经验败对方——


这明明连走在大街上都会被人追着打吧!!


 

 

16


“嘿,先生,你要找的笔记在这里!”


梅丽莎说着随手抄起身边一本笔记本朝莫里斯先生扔过去,但那本笔记本也像其他东西一样,在半空中分解成黑色的烟尘。


“啊,不好意思,我又忘了我现在只是个幻觉,”梅丽莎揉了揉鼻子,“可能得麻烦你继续找一会儿了。”


于是她继续在笔记本上一本正经地写着,时不时抬起头,皱着眉头上下打量着小菲尔德。


“记忆力差,反应迟钝,逻辑思维异常,理解能力有问题……还有灵感过高……但意外地演技还不错,把自欺欺人运用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至少达到了能忽悠别人的程度……”


但不管梅丽莎再怎么理性分析,菲尔德总觉得有一丝隐隐约约的嫌弃。


“你这个傻小孩!你要抓紧了!那些家伙可不会有耐心成长起来再来找你麻烦!”


她用笔尖哒哒哒地戳着笔记本。


“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当然我的时间也不多了,这次见面不知道什么就结束了。”


时间不多了。


菲尔德望着自己空白的笔记本,似乎感觉到有某种东西正在昏暗的万里之上在追逐着他,推着他们永无止境地向前奔跑。


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看到莫里斯先生正拿着他的笔记本走回来了,于是只好低头闭嘴。


“那就让我们抓紧时间,现在让我们来聊一聊你最新认识的莫里斯先生。”


梅丽莎爽快地翻过一页纸,重新在笔记本上刷刷刷地书写起来。


“自傲,自大,虚荣,好面子,鲁莽,缺心眼,不知道哪里来的盲目的勇气。”


女孩的声音干脆果断,像是拿着一盒精密完备的起子,如同拆解机械一样精准高效地剖析眼前这个姓莫里斯的中年男人,将他的发条、齿轮、螺丝钉一个个一件件地摆在菲尔德的面前。


“但意外的不是个蠢货,还算对神秘学有足够的敬畏之心,其实并没有什么坏心思,甚至可以说是比较有责任心,最近拮据的经济情况让他做出了网上找学生这种不太谨慎的做法。而且说实在的,虽然错误百出,他在这节课上说的东西可不止10磅的价格,还算有良心——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有机会去在一天之内被填鸭这么多神秘学知识,”梅丽莎的手写个不停,也不忘数落自家的小孩,“当然还得有命,高层次的神秘学知识会让人直接爆头。”


“以他这种性格在非凡者世界中是很危险的,走到今天也算命大,多半有人在背后支持——种种迹象表明,他确实有加入一个隐秘组织,估计着收集钱财的事情也是他得到的任务,他的柜子里甚至还有学徒途径的魔药,应该也是待出售的物资。”


菲尔德倒吸一口凉气。


隐!秘!组!织!的!成!员!


想起上个星期和乔纳森的对话,菲尔德现在心里一阵恶寒,仿佛又感觉到了来自世界的恶意。也许等他们混熟放下戒心后,得不定哪天乔纳森就被杀人劫财,下手果断干脆隐秘,自己则会被做成封印物被隐秘组织倒手再倒手,而交易的金榜连一块钱都到不了自己的手上!一块钱也没有!


这么看来进教会的地底反而是件美好的事情了,菲尔德冷汗飘飘,最起码还会有人来看看我,还能时不时地出来放放风。


“你太胆小啦,这只是一个不入流的隐秘组织,不要老是一惊一乍的。”梅丽莎发出一声嗤笑,“你完全可以嚣张点,我们可以是邪神的家族!”


但似乎她的话起了反效果,菲尔德脸上越来越便秘的表情告诉她这小孩的思绪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虽然不知道你到底想到了些什么东西,但是我还要提醒下你:序列七,缺心眼又不够谨慎,没啥心机——这在隐秘组织里绝对是个高级炮灰的标准模板!”


梅丽莎屈起手指咚咚咚地敲着木书桌,不得不说这个动作很有克莱恩的风范。


“最近外面形势非常混乱,各个隐秘组织都在活动着,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多关注一下他。”


然后笔记本又被哗啦啦地翻动。


“你个小笨蛋,你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像这样,察言观色、随机应变、审时度势,你哪样都要好好学!”


梅丽莎喋喋不休地叮嘱着,操心唠叨得活像个老妈子。


不得不说,这绝对是比较新鲜的体验,因为玛菲妈妈的唠叨还没有说出口就被她忘得一干二净了。


“但不得不说,廷根的确是一个好地方。”


随着一声轻笑,梅丽莎合上笔记本,化成一缕黑色的烟尘,在菲尔德的视野里消失了。



 

17


菲尔德坐在床上,望着手里的杯子良久。


他轻轻晃动这个从小陪他长大的马克杯,轻盈的黑色液体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温柔地舔舐着浅蓝色的杯壁,一股深眠草与月亮花混合的清香从马克杯里悄悄散逸出来。


这安眠水一直给菲尔德一种虚幻而不真实的感觉,但喝下去的时候总会感受到难得的安宁与平静,那清新的味道会为他带来一夜好梦。


但菲尔德最后还是放弃了安眠水,就这么躺下去了。


耳边再一次飘来细碎的安魂曲,由远及近,层层叠叠,渐渐变得清晰。


按照莫里斯先生说的,这种在脑子里嗡嗡作响层层叠叠的声音,就是所谓的极度危险的“呓语”了,那些企图了解企图认真分辨思索的人不是陷入疯狂与失控,就是干脆被直接爆头。


但菲尔德就觉得,无论是把这些轻柔的歌声称作“呓语”,还是自己把这种邪异的东西当催眠曲听了十六年,都未免也过于扯淡了。


他在那些歌声中分辨出了梅丽莎的声音,分辨出了叶奈法奶奶的声音,还有许多他熟悉又叫不出、名字的声音。


他实在不想把这首温柔曲子和那些诡谲的概念联系在一起,但现实永远比想象还要荒诞。那些美好的温暖的永远和这些黑暗的怪异的东西粘连在一起。


他的思维在歌声慢慢变缓,他的意识在渐渐下沉。


这注定是一场不安定的梦。

 




18


在歌声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后,菲尔德在梦境中睁开了眼。


失去了来自安眠水的宁静,梦境世界显露出它原本的混乱模样。


时间被分解的同时又被压缩,不同的时间点被强硬地关联在一起,过去、现在与将来在这里同时交织。空间则在被撕裂的同时又被蛮横地拼接在一起,距离与尺度失去了意义,逻辑与规律早已被碾成了灰。


菲尔德环顾四周,发现自己似乎站在一个小的办公处里。墙头上的粉刷层开裂脱落,下一面又焕然一新,而墙角下却是拼接着一段不停循环砌筑的毛胚墙。日历上的数字在毫无规律的闪烁,二号三号还是十九号,都在他眼前展开,一旁挂着的廷根地图在无规律地抽动。来自不同时间的人影在房间的各个角落闪现,那个前一秒还在书桌前工作的人,话还没说完就消失不见,后一秒便在沙发上和同事玩斗邪恶,而不知道那个时间上的残影则同时显现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窗外。白天和黑夜在窗外随意地切换,笼罩这片大地五个纪元的绯红月光轻轻地跳进来又悄悄溜走。来自不同时空的声音与话语被扭曲,一层一层地叠在一起,高高低低,长长短短,吵得菲尔德有些头疼。


小时候每次忘记喝安眠水的梦境总是特别难熬,如同平时白天幻觉的无剪辑超长plus版。但现在菲尔德其实已经习惯了这种混乱,也许是因为明确的知道这是自己的梦境而缺少了大部分担惊受怕,只是因为听觉和视觉上的体验极差而感到有一些不适。


墙上似乎挂着一块牌牌,上面的鲁恩单词在不停的扭动,殷勤地展示自己在不同时间点的美丽字体——


黑荆棘安保公司

 

 


 

19


在这些叽叽喳喳吵吵闹闹的环境里,菲尔德突然抓住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是“女神之铲”伦纳德·米切尔先生!


这个片段里的他正窝在沙发里,把修长的腿架在茶几上,正和其他人一起说笑,他那一直和他形影不离的爷爷就静静地坐在一边。


这绯红的月光和古老的装修风格表明了这个片段来自第五纪元,变化的日历有些看不清,似乎是1349年。


那么梅丽莎所说的伦纳德和他所熟悉的伦纳德果然是同一个伦纳德了,这应该也是一位活了好几百年的强大非凡者。


现在这位几百年前的伦纳德正惬意地伸着懒腰,浑身上下充满了慵懒的气息。这时候的伦纳德还只有刚垂到脖子间的黑发,他把自己的衬衫解开了好几个扣子,披着的外套褪到了臂弯,柔软的领带松松垮垮地围在他的脖子里。


他坐在沙发里,他站在办公桌前,他和同事们谈笑,他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这似乎和现在那个老是偷偷翘班来甜品点里强行顺路遛弯还赖着不走骗吃骗喝的伦纳德一摸一样,不修边幅,懒散随意,和克莱恩说着不着调的鬼话,连那翘在桌子上的脚都如出一辙。


但这确实还是不一样的,那几百年的时光不可避免地在这位潇洒的先生身上留下印记。那个总喜欢望甜品店里钻的伦纳德早就抓起一条绿色的丝带扎起他随风飘荡的长发,那染着夜空星光的发丝早已吸饱时间长河的流水,一直垂到了腰间。他老迈的爷爷依然和这个几百岁的啃老族形影不离。


在甜品店里的伦纳德仍然像几百年前一样懒散地把脚放在甜品店餐桌上,甚至把那绿色的绸带解开向正在干活的克莱恩丢过去,在解开最后一层束缚的同时还能捉弄一下克莱恩以报几百年门锁被撬之仇。但他那修长的四肢总是绷得很紧,眯起来的绿眼睛含着笑,却始终在店里店外四处打量,即使是在望嘴里塞小蛋糕,也保持着那种下意识的警戒。


菲尔德一直觉得“女神之铲”这个称号实在不太适合现在的伦纳德,这八成是克莱恩的恶趣味。他所熟悉的那个伦纳德先生即使再怎么懒散,却总给他一种凌厉干练的感觉,是美丽又锋利的,像一匹收着爪子隐匿在暗处舔毛的狼,随时准备给敌人致命一击。他更像是一把利剑,一把长枪,一把阔斧——一把镰刀。


菲尔德总觉的只有两只手的伦纳德先生很违和,应该在他的肋骨间再加上四只手才看着顺眼,但面前的这位几百年前的伦纳德先生只有两只手却也让菲尔德觉得看着舒坦。


或许“女神之镰”更适合现在的伦纳德。而铲子终究是过于温和憨厚了,它所亲吻的,是怒放的鲜花,是肥沃的土地,是生机勃勃的庄稼,是充满希望的建筑,而不是血与骨。


这种亲近无害的感觉更适合用来形容几百年的伦纳德先生。他翠绿色的眸子像两颗切割精湛的祖母绿宝石,闪着漂亮的光晕。绯红的月光,橙黄的火焰,洁白的太阳,都在他那宝石般的眼睛里汇集,碎成了如第六纪夜空般纯净的星光。


忽然,其中一对祖母绿宝石转过头来,向菲尔德展开一个灿烂的笑容。


“克莱恩,来打斗邪恶!”


 

 

20


菲尔德猛然回头,对上了那一双熟悉又陌生的眼。


他立刻就确定这就是克莱恩,是莫雷蒂家的克莱恩。


这张带着淡淡书卷气的消瘦的面容虽然不是菲尔德最亲切的一张脸,但是却是平时克莱恩最常用的一张脸。


这时候的克莱恩的衣服还没有染上花里胡哨的颜色,质朴的黑色西装被整齐体面地裹在克莱恩单薄的身体上,和总是不好好穿衣服的伦纳德形成鲜明的对比。莫雷蒂家标志性的没有瞳孔的黑眼睛还没有染上他的眼,那双透着笑意的褐色眼睛流出蜜糖般的温暖颜色,与窗外明媚的阳光交相辉映。


“好啊,看来你上次输的还不够惨。”


克莱恩的脸上扬起一个狡黠的笑容。


接着菲尔德面前的这个克莱恩就消失了。


随着日历的闪烁和跳跃,更多关于克莱恩的片段在破碎混乱的梦境里出现。在休息室和伦纳德打斗邪恶的克莱恩,在办公室里看报喝甜冰茶的克莱恩,在地下大门前看报刊杂志的克莱恩……


“对了克莱恩,听队长说你做饭超级好吃,什么时候能来你家蹭饭啊?”


“……做梦!敢来我家白吃白喝信不信我就去撬了你家的门锁!”


于是你就带着我们孜孜不倦地撬了伦纳德家的门锁几百年??他们家现在甚至换上了电子锁!!


但其实无所谓,都一样好撬。

 

 

 

21


菲尔德坐在一张还算比较稳定的沙发上,安安静静地在这片梦境中看着。


那时候的克莱恩似乎和伦纳德远没有现在那么亲密,但克莱恩对伦纳德和现在一样抱着三分保留和七分坦诚——或许说他对这间屋子里的所有人都抱着七分的坦诚,而当时伦纳德先生那扭捏拙劣的演技让克莱恩给了他额外的关注。


哇哦,这可真是难得,菲尔德想。


莫雷蒂家没有欺瞒,换句话说,庄园门外的那些家伙们就随便你们怎么忽悠吧!


可这时候的克莱恩轻盈得像一朵云,清澈得像一捧水,绯红的月华与暖黄的阳光一起飘落在他的身上,笑一笑便细细簌簌地从身上抖落一地的糖果,即使在外人面前也大方地展露自己的真诚。


突然菲尔德一屁股摔在了地上。那个沙发瞬间消失不见,闪现在房间中央,克莱恩正踩在上面修瓦斯灯。


随着嘭得一声巨响,瓦斯灯彻底报废。


“啊,抱歉……希望这个灯能够报销……”


果然其实我们家压箱底的是不是还有一本你写的《报销的艺术》啊!!


菲尔德叹了口气站了起来,庆幸这地板没有突然出现一个大洞。


但一阵轰鸣猛地在他耳边炸开!


梦境中的影像一下崩溃了,开始像幻灯片一样快速地闪动跳跃,来自时空的尖锐杂音撕扯着他的鼓膜,雪花和强烈的色块大片侵占视野,闪烁的画面开始失真,色彩被解析分离,空间被解构重组。黑与白,光与影,明与暗,咣咣咣捶打他的视网膜!


人群的哭喊,孕妇的尖啸,婴儿的嚎叫,倒塌的巨响!


爆裂!呐喊!轰鸣!


——“不!!!”

 



菲尔德从梦中惊醒。

 


 

 

22


菲尔德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他脑袋里还回响着伦纳德先生最后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震得他脑仁发疼。


“你梦见了什么了?如果不想在梦里看到奇怪的东西,记得和安眠水。”


梅丽莎在菲尔德的床头,手里翻看着他平时用来纪录梳理梦境时间线的笔记本。


“这个习惯不错,加十分。”


菲尔德从恍惚中回顾神来。


我刚刚看见了什么?看见了第五纪绯红的月光,看见了那个神秘又温馨的安保公司,看见了闪烁不停却根本没有过几个月的日历,看见了一开始的那个轻盈柔软的克莱恩,看见了那一场惨烈的灾难。


这是莫雷蒂家苦难的开始吗?


菲尔德把漫上喉头的几分苦涩和悲戚咽了下去。怜悯是没有意义的,这个家不需要这种东西,也不该有这种东西。


但菲尔德觉得,莫雷蒂家所谓的苦难是来源于更深层次、更难抗衡的东西,那场灾难只是冰山一角。


万千思绪在菲尔德脑海里翻涌。


“廷根。”但他最后只是这么说,脑海里的千军万马终究被堵死在了独木桥上,“我看见了廷根。”


梅丽莎翻书的动作停住了。


“廷根是个好地方,”梅丽莎轻轻地说,“有温蒂太太的面包房,有好看的圣赛琳娜教堂,还有好多很厉害的大学。”


翻页的声音在房间里回响。


就这么看着别人翻看自己类似日记的笔记本着实令人尴尬,菲尔德拉起被子把自己裹起来。


“你不去看看克莱恩吗?”小菲尔德裹着被子挪到梅丽莎的旁边。


“来之前已经去和他见过面啦。”梅丽莎依旧在翻着他的笔记本。


“不去再和他聊一会儿吗?”


梅丽莎终于合上了笔记本,向小菲尔德的方向挪了挪。


“你个小笨蛋,你要知道,我们需要‘在合适的时间做合适的事’。”


她的声音软软的,没有了噔噔蹬敲击地板的小皮鞋,没有了啪啪啪戳击本子的笔尖,那温润的音色就像一个普通的女孩。


“这已经是第六纪的九九九年啦,我的小菲尔德。连月亮也不再是红色的了。”


梅丽莎望着窗外皎洁的月亮出神。


“我早就已经死了几百年啦,早就彻底成了这莫雷蒂庄园的一部分,现在你看见的我只是一个幻影,一个所有莫雷蒂家族成员共通的幻象。”她轻轻地叹息着,树影摇曳中,洒在屋子里的细碎的月光也跟着女孩的叹息一起波动,“我们适合来探望,适合来聊天,适合来怀念,但我们唯独不适合来陪伴。这不是死者适合做的事情,即使我们当年和他有过多么深刻的羁绊,现在也只能是站在他身后的人了。现在我们适合做的,是留在庄园里成为你们的后盾。”


梅丽莎轻轻地拉开抽屉,轻轻地把笔记本放回原位。


“我活了很久,寿终正寝,也难得地走到了序列三,见证着我那个傻哥哥从那个书呆子一路走到现在。虽然很遗憾我错过了他那最痛苦最黑暗的几年,但能在后来站在他身边陪伴他至少四百年,我已经很满足了。”


她转过身,把床头的安眠水递给小菲尔德。那双漆黑无光的眼留不住那皎洁的月光,但可以倾倒出女孩心底所有的温柔。


“现在站在他身边的,适合陪伴他的,是我们活蹦乱跳的小菲尔德了。”


女孩在月光的亲吻下化成一缕黑色的烟尘,飘散了。


 

 

 

23


当一个人突然了解到了神明的秘辛,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他会诚惶诚恐,为自己亵渎神明的想法和行为而不停忏悔,为神明可能降下的神罚而战战兢兢、惶惶不可终日吗?他会感到震惊和欺骗,为神明也曾是人类而感到信仰崩塌,陷入自我怀疑或者直接恼羞成怒吗?还是说,他会感到喜悦,为自己了解到了难得的隐秘、得到晋升的指引而感到狂喜吗?


但是疯子和精神病的思维永远和常人大相径庭,他们总是会做出匪夷所思的反应。


小菲尔德什么都没有想,脑袋里空空如也。


他只是觉得今天晚上有点冷,应该换一条厚一些的毯子,还想给克莱恩一个抱抱。


他也真的这么做了。


 

 

纤细单薄的指整划过12点,又一个平淡的周二过去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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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丽莎:其实小菲尔德你完全可以多说一些话,脑子里老是在跑火车却实际上才蹦出那么几句话,不憋得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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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他妈,才写了【周一】和【周二】,就快2.8w了,真就挑战个人新记录

终于要写到周三了!小克终于要正面出场了!!是带着一些天尊味的小克嘿嘿嘿!我好期待呀哈哈哈哈!


你们看这个小菲尔德多么可爱!下一集就是老猫小克rua自家小奶猫了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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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结束ddl,睡了两天,整个人好多了,头不疼了腰不酸了,睡觉果然包治百病,但是感觉人的精神状态还是不太好,没办法,这狗屎交稿真的太伤了,估计要有一个星期才能彻底缓过来。

大家没事的时候真的别老是熬夜,即使极端情况下也要至少要保持四个小时的睡眠,这条睡眠红线真就救了我狗命,至少让我在前一个星期每天还有足够的社畜力画图,当然因人而异,我算是比较能扛的,可能别的同学需要更多的睡眠时间来保持清醒

写这篇的时候人的精神状态比较差,如果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还请大家见谅。

还是继续求大家的评论,来和我唠唠嗑吧,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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